剛剛好的遇見
那一天,我剛好在做竹子的傢俱用品,坐在戶外敲敲打打⋯⋯
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了一位中年男子,他隨性地躺在離我約五十公尺處,鞋子也亂亂扔丟一旁,絲毫沒有在顧及人們眼光,
我以為他是白天喝醉、又或是在另一個我無法理解的精神世界裡⋯⋯
躺了一回兒後,慢慢地,他起身,朝我走過來,
我繼續專注地敲打,但是眼角餘光一直在觀察他,我開始了戒備、謹慎。
他走向我,面容紅通,像曬了很久的太陽般,他蹲低下來問著我:
「小姐,我可以跟妳借三十塊嗎?我肚子餓。」
我先是保持無語,也觀察著自己的心理狀態,發現到,每次遇到這種坦然討取、要求的,尤其把自己妝點的極需要幫助的、可憐的,我都沒辦法果斷及篤定回絕。
有問題的是他,但反而變成是我的課題了。我知道有個梗,卡住我整個氣脈,不通順。
「恩⋯⋯ 我有餅乾,我直接跟你分享。」
「恩⋯⋯沒關係,其實我是想買個飲料喝。」他講得好直率,好像跟人們伸手要東西,是天經地義。
看著他認真詢問的表情,我的內裡許多聲音浮現,在這些海茫茫的思緒裡,我會無法判別自己能明確的行動方向。
開始了,我的內心上演著亂糟糟的戲碼。
「只是三十塊而已⋯⋯ 就讓他開心喝個飲料吧?」
「但是我不想借他。」
「三十塊⋯⋯ 也才三十塊⋯⋯ 如果能讓他開心喝個飲料,倒也沒什麼不好。」
「我不想借他。」
「對了,記得有幾次我忘記帶手機,急著要跟家人聯繫,厚著臉皮開口四處借,也是好一陣子沒人借我⋯⋯ 感覺好失落。」
「我真的不太想借他⋯⋯。」
然,我沒有繼續探究內在那股不想借他錢的原因,也沒有因而暫停行動。我被一種思緒浪潮沖著走,
「他都開口求助了,也才三十塊而已⋯⋯ 如果他因此有獲得需要的幫助,也很好啊?」
覺察- 探尋出內在的聲音
找 到 了!
是這樣的思緒在我的生命經驗裡,讓我吃了許多苦頭。
我成了討好者,寵溺者,將良善任意撒,忘卻了先重視自己的需求,以及,觀察實際的狀況是如何。
後來,我去拿了三十塊給他,他還好聲好氣的跟我說,下次可以還我。
我向他說,沒關係,三十塊而已,天氣那麼熱,買個飲料喝吧!
( 這讓我更欣慰給他三十元,有趣的是,我倆都明曉,他是不會還我了。我其實在自欺欺人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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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瞥眼,我見他走向一個坐在涼椅上納涼的阿公,也向他說了什麼⋯⋯
「幹X娘的,閃啦!」阿公老歸老,罵起來超有氣勢。都作勢要踹他了。
我的內心此時又更難受了。
那位中年男子被阿公轟離開了,我看他走向前方的一群學生們,也許又開口借錢了。
「阿公,他也跟你借錢嗎?」
「沒有,他跟我借煙。我理他咧?幹嘛?你借他錢喔?」
「⋯⋯」
醒覺
一邊我走回工作的地方,繼續敲打、加工竹製品,一邊我也開始思緒飛快地轉動著。
在我的生命經驗裡,就是這股思緒,滾滾浪潮般,帶我做了許多我不全然甘願的事情。
這股思緒總是會以,
「沒關係啦~ 吃虧就當人生經驗啊。」
「他比我更需要幫助。我反正自己可以再想辦法。」
「既然剛好遇到有人開口求助,能伸手支援事是件好事啊!」
「哎呀~就幫他吧,我實在無法果斷拒絕,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。」
找 到 了 !!!
是這股思緒,誘引出我周遭人們的某些巨嬰狀態,而辛苦、委屈了自己。
我很感謝遇見的這一場三十塊事件,讓我醒覺了起來,又更篤定地要校正好自己的三觀。
我不借他錢,才是天經地義,沒什麼好難為情的。我也有我的選擇。也需要尊重我自己的聲音。
更且,不是不願意幫忙,而是要看情況,看人,看自己的狀態。
話說了,到底不願意幫忙,又如何?一定是有原因的啊。我又不是那種不願意幫忙的人。
更且,這不是『開口求助』,正確來說,這是『索取、索討』,我搞混了。難怪我會這般行動。
其實,社會百態,千奇百怪樣樣人情。
我相信,當我沒有借他三十塊,他一定會能借到的;也一定會遇到像阿公那樣,轟炸他的人;當然也會有,完全不理睬他的人、
搞不好,也有出手給他更多錢的人。
我們是無法改變這世界的,無法改變人們的思緒、人們的行為。
你無法這麼想,
「怎麼有這種人?怎麼會開口問這個?這麼會這般行徑?」
這世界,就是這麼花花綠綠,龍蛇混珠,千奇百怪。
因此,在這之間,便是自己的決定、自己的事情了。
我現在,想要好好地揪出這股浪潮思緒-
當有人坦然的索取、要求時,慣性總讓我先不顧慮自己的真正意願,即使我已經很不舒服了,我卻會優先解決他人的問題。
當我能超度、化開自己在其間的糾葛與鬱結,我相信也能同步的收斂他人的巨嬰狀態。
至少,不再是你的課題了。
生命經驗,行成的慣性思維
我看見了,這是我的生命經驗成形的慣性,實在不容易改變,
但是,我想要練習將生命的主導權拿回自己手上,為自己的人生與決定負責,減少事後杯葛。
人生就這麼短暫,我希望能好好朝向幸福的道路邁進,
而那幸福之道,從能夠真正管理好自己開始。整合好自己的內在聲音,管理好自己的行為思緒、需求渴盼⋯⋯
所有一切,都朝向自己看去,不任性地交托他人。
我想,唯有如此,人跟人之間的關係、與自己的關係,才能是清爽明亮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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